記帝王柑,少了點橘味

我從小就不喜歡吃橘子。

我覺得橘子有一種橘子特有的氣味,小時候曾經吃到哭出來。

幼稚園的時候,老師會逼你把食物吃完,沒吃完就不能下桌。記憶中的同學們已經去睡覺了我還在和橘子孤軍奮戰。

再加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很多水果的種子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厭惡,如果咬到橘子果肉內光滑的乳白色種子更是特別的不舒服。十幾年來,我都沒有再吃過橘子,大概只有吃過橘子口味的汽水或軟糖。偶爾吃到裡面有橘子的果凍或優格我會含淚吞下去⋯⋯如果沒有太大塊的話。


今年因為疫情的關係,過年前,隨著母親提早回鄉下外婆家時,正逢橘子盛產。

有親友贈與的帝王柑、外婆家種植的總統柑;砂糖橘、珍珠柑也開始出了。




舅舅說,這個帝王柑很特別,跟以往的橘子不一樣。

十幾年來第一次,我鼓起勇氣嘗試了橘子的味道。

帝王柑的外觀比起一般常見的橘子算小,個頭圓圓的,不過還是帶有柑橘的氣味。我做好心理準備,像吃柳丁一樣把它含入口中。

我敢說,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覺得橘子美味。

置入口中的帝王柑有非常清淡的橘子香氣,整體而言只有一點點的酸味,然後非常地甜。皮薄的關係,帝王柑通常不是剝皮吃,而是像柳丁切瓣。

如果是第一次吃的人,當帝王柑豐沛濃郁的汁水從汁囊中噴灑到舌尖上時,甚至因為意外而流出嘴巴時,很有可能會不禁——「哇!這根本是柳丁吧!」的吶喊。

我覺得帝王柑吃起來的味道像是柳丁跟橘子的混血兒,而且大概有八分的血脈都在柳丁那邊,仔細品味的話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獨特性,不過他外型長得十足的橘子,唯撥開來不會看到像蜘蛛網般滿滿的白色橘絡。

如果是跟我一樣,是原本不敢吃橘子的人,我真心建議可以嘗試看看,我很喜歡,我非常推薦。


那個帝王柑是舅舅朋友家種的,想再買更多都沒有量。

不過,去果園走走看看還是可以的。在路上,住在這裡的舅舅說,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裡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了。

我很疑惑。

聽說,以前的小朋友不想讀書時就會哭。雖然哭了還是得讀書。

我想到了這次回外婆家,路上都沒有看到幾個年輕人。

十幾年來的第一次,我在那一個瞬間,感受到了我對這裡的不熟悉,對外婆、對母親、對這片土地上的過往好不了解。每次跟母親回來,好像就只是來生活個幾天,和親人相聚,交換些農產品就回家,但我跟母親不同,和這塊土地的連結很薄弱。彷彿脈絡斷裂。

一個地方沒有什麼孩子在這裡生活,直覺上好像並不好。

可是我又不禁想到,在我考基測那年,映像中這附近學校掛起的紅布條上,榜首的分數比我低了不只一百分。如果我是有選擇的大人,我會想要讓小孩在這裡讀書長大嗎?我不是很確定⋯⋯

鄉村,在現代社會的定位該是什麼樣子?

聽舅舅說,現在在鄉下,有不少年薪可能千萬以上的高知識產業的人退休回來或度假;但同樣的土地上,也有很多人就是一輩子低薪的勞動者或服務業。讀書,彷彿是為了生存。問自己想要在這個彼此競爭的社會中成為什麼樣的人。

我不知道。


外婆家的門白天很少關。

在鄉下地方,好像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人都彼此有某種關聯,具有某種熟悉感。左鄰右舍見面就算沒聊上兩句,也會點頭致意。

幾乎每天,都會有人來外婆家,沖一壺茶,大家坐在一起聊幾句天。以前,我從來都沒察覺這樣的生活和在家裡有什麼不同,好像生活就該是如此,回到都市的家,就自然而然從這種關聯中脫離,回到外婆家,就又會自然地切換回去⋯⋯

直到前一陣子翻看《城市、演化、人》,我才體悟,在都市裡,我們過著周遭都是陌生人的生活。我們適應了這樣的生活,但有時候,我會發現我很想找個人講話,卻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。

但在鄉村,組成地方關聯的人,越來越少了⋯⋯


看著樹上那圓滾滾亮黃黃的砂糖橘,在陽光下刺著眼。聽說,帝王柑是最近幾年才在這附近開始種得比較廣泛的。

我覺得我真地知之甚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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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寫此文的前一陣子,我在餐廳吃到了一個味道神似帝王柑的橘子;但他的滋味沒有那麼強烈濃郁,也沒有帝王柑那樣甜膩,也十分多汁,白色的白絡不多,皮也蠻薄的。

橘子味的部分,比帝王柑明顯一點點,但可能因為吃過帝王柑後,我覺得還算可以接受。又或者,是人的口味會隨著稍稍長大而變化呢?

這個橘子和帝王柑就像不同風格的一對姐妹。


兩相比較的話,我覺得帝王柑實在太甜了,我反而可能偏好這種清新淡雅的口味,可惜店員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橘子,不過他拿出了一顆沒切的給我看。

那顆柑橘的外表比較黃,帶有點青綠和黑斑,比帝王柑大上不少,應該有普通成年男性的拳頭大。

我懷疑他是桶柑;也有朋友說是無籽桶柑。總不會是差異比較大的帝王柑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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